零度

初稿寫於2012/10/14

昨天到波蘭和捷克的邊境小城Cieszyn，看著手機顯示零度我還以為手機壞了。為了紀念這個溫度，也就不得不寫篇文章了。

Cieszyn是波蘭人的熱門旅遊景點，可是對外國人而言就很陌生了。有德國-波蘭人Marcin帶路，走過現在已毫無用武之地的邊境檢查站，爬到山坡上，一座11世紀的羅馬式教堂和一座14世紀的哥德式城堡塔...

這就是全部了。

Marcin在火車上說，德軍當時極力地摧毀波蘭文化，有人為了保存畫像而被追捕，德軍不只攻擊，更惟恐為這國家留下一絲一毫希望似地焚毀建物。

曾經，是東方的巴黎呢。
他的眼神好像曾經見過那樣篤定，他緩慢的德腔英文，他攤手。

全部沒有了。

他說，德國人以前是很壞很壞很壞的人。

他到過奧許維茲，在名單上找到家族認識的倖存者。

天啊，他說，那傢伙在上面！

我在想，他怎麼看待自己的德國身分，自己在德國二十年的歲月。
他那樣堅定地希望留在波蘭教德文，對他而言，在波蘭的一年就是他故鄉完整地復甦，他那樣自豪地說著自己家族的歷史。

我的祖父是礦工，我祖母八十一歲了，是個很棒的人...

如果就我平常的角度，我一定會想這傢伙是個傻瓜，他在德國土生土長，能賺的錢要比他在波蘭的語言學校教書多上許多。但是看著他比手畫腳地講了兩個多小時，我忍不住覺得若是我也許也想這麼做吧。

在六十年內，從廢墟中重新站起的故鄉。
想要回去，想要用自己的文字和言語記錄那個地方。

在波蘭，悼亡日裡四面八方都擺滿花朵和燭光，很美，但你只覺得悲傷，因為這是死者的節日。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地說著，在德國，就只是個社交節慶...

Cieszyn當然是個好地方。
不過我印象最深的卻是Marcin笑著說，導覽呵、是我們的家族傳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