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河邊上

初稿寫於2013/03/11

窗外一片白霧，我好奇司機老伯為什麼看得到路。我盡可能地貼近窗戶，希望可以從那一片茫茫中辨識出火山和草原，但是我只看見對向車由遠而近又遠去的燈光。司機老伯一面開車一面用英文解說路上風景，每講解一處都補上一句「我很遺憾今天，的風雨還有，霧」，冰島腔英文並不難聽懂，但那沉沉緩緩，宛若半在夢中的斷句方式，讓人不禁感到昏昏欲睡起來。

他講到冰島近年的幾項天災，諸如地震或是火山爆發，提到有多少房子因此倒塌，無人傷亡等等，他的語氣仍然像是在講一些不那麼重要的事情，像是今天有霧之類的。他說，冰島的房子不宜蓋高樓，成本很高。我馬上想到台北101的風阻尼器，防震措施在這邊想必更昂貴──司機老伯卻緩慢地補上後半句，因為地震一來房子就全垮了。

驚訝地盯著他的後腦勺，我訝於他說的成本是指房子的重建成本，而非「預防」地震損失的成本。下了車，他叨叨絮絮地叮嚀不要離冰川太近，上回有個遊客被砸死了──他講起來那樣理所當然，我卻很難不為這樣的「順應自然」感到震撼。我忍不住心想，對一群跟火山爆發與冰河消融朝夕共處的人來說，也許破產並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也說不定。